《今天他又忘了我》01:保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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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县城的天,是清冷的灰,颠簸的石子路很窄,窄到只通一辆车,泥点溅在腿边,似是花纹,只能将就着优雅。
突然间口干舌燥,在石堆的房屋中,找到破旧的广告牌——真芒超市。
余辞加快脚步踏进超市,叮铃声响尾随其后,人数连寥寥无几都算不上。
“真忙”。
“你好,买瓶水。”
声音冷淡,音调微微抬高,响度正好,不小也不大,恰好能喊出屋里养神的人。
不久后,里屋响起一阵清脆的音色,“来啦!”
男人踩着拖鞋,整理着长领毛衣,微长的黑直发,在角落略微翘起,尽显狼狈,粉嫩且带着一颗草莓的发卡,将零散的额前碎发别到后面。
那人先怔了怔,随后双手合十,弯弯腰,表达歉意。
“抱歉抱歉,这点儿平时都没人,我还心思关门来着,你要什么?”
余辞看了看货架,拿了瓶常买的,递到徐茗舟面前,淡淡回复,“买瓶水。”
徐茗舟愣愣,接过水,滴——扫好码,又笑着递回去,“给,手机支付在这边儿。”
余辞付好钱,在门口拨打了一个电话,才迈开步,面前轰隆声响起,颗粒大小的雨滴直接落在地上,身后电话铃声响起,两人双双懵在原地。
“快收衣服啊!”
“嘿,把车推屋里,别淋坏咯!”
……
门外突然的嘈杂声,让余辞回到了几个小时前,自己第一次接触,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的时刻。
“工作人员请注意,xx次列车车底已停靠xx站台,请做好作业准备。”
走下火车,灰色气息扑面而来,阴天闷热,余辞扯了扯衣领。
满脸褶皱的大爷直勾勾地盯着身边略过的几位穿短裙的大学生,这让他很不舒服,冷眼扫过去,刷刷低头,随后便是一片低声暗骂。
“低俗。”
余辞一身洁白,似是淤泥不染的莲,白皙的皮肤好像要与衣服融合,与周遭的格格不入,让他更加不舒服。
看着眼前仿佛荒废般的楼房建筑,余辞只能皱紧眉头,不曾展开,以后就住这种地方,很久,一辈子……
拿着生锈的钥匙,余辞很是犹豫,这个曾经住了16年的地方,仅十年就已经如此陌生了。
咔哒,门吱呀一声打开,明明家具齐全,满满当当,可余辞却觉得空荡荡的。
灰尘扑面,余辞捏住鼻子,在里面四处张望着,好似陌生人做客。
终是生疏了,都感觉不到人味了。
顺着楼梯向上,曾因父母离异,母亲再婚,继父为显大方,买通两层楼,一层属于自己,一层属于他们。
“落得灰太多了。”余辞自言自语道。
他看了眼手机,翻了翻网页,在角落找到一份保洁工作,记好号码,直接打了过去。
嘟嘟声渐停,响亮而散漫的声音似是蛊惑人心,“你好~请问有什么需要?”
“我想找个保洁。”
对面先是一阵扑腾,那人咳嗽两声,突然正经起来,“咳咳,保洁没问题,什么时候需要?”
“今天。”
“啊,没问题!要见个面吗,还是直接加微信发我位置?”
余辞考虑片刻,想借此回忆回忆这老地方,就告诉对方见一面。
“原来是你叫的保洁啊?!”徐茗舟先打破僵局,将余辞从回忆拉了出来。
余辞清清嗓子,回答:“是。”
徐茗舟欣喜万分,笑的更乐呵了,“踏破铁鞋无觅处啊,哈哈。”
余辞面无表情地盯着他,没有做出回应。
徐茗舟尴尬地挠挠头,瞟了瞟门外的倾盆大雨,拿出一个全新的小板凳,拍了拍,豪气地说:“坐!这大雨还得下一阵,站着等怪累人的,先坐会,等雨小了再打扫也不急。”
余辞看了看凳子,又回头瞧了瞧雨,确实很大,但房子更大,必须今天打扫干净,不然他整个人都睡不好觉,心里总吊着件事。
余辞注视着徐茗舟,眼眸深邃,眼神坚定,“不用了,你跟好我,别走丢了。”
徐茗舟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,人已经跑出去了,“WC,你起码拿把伞啊!”
他抄起雨伞,瞬间拉下卷帘门,跟着眼前那抹白影在暴雨中奔跑。
脚下很滑,余辞很庆幸自己穿的是平底鞋,很后悔自己穿的是白鞋。
脑后的徐茗舟一直再喊什么,大雨冲刷的厉害,根本听不清。
忽然,余辞感觉身后被人拽住了衣领,下一秒直接被扑倒在路边的泥坑里,一辆黑色轿车停下顷刻,便头也不回地开走了。
徐茗舟缓缓起身,倒吸一口凉气,对着面前的人喊:“喊了那么多几遍身后有车,身后有车,你怎么就听不着呢!急也得急在点上啊。”
余辞还在发愣,只见到身前这人用健硕的身躯,挡住倾泻的雨水,他才能思考,“抱歉。”
说完,就推开人,朝着某个点跑去。
“哎呦,我服了,说的怎么就不听呢。”徐茗舟在原地吐槽完,才急忙赶上去。
到了楼梯间,余辞拧着衣服上的水,等着徐茗舟。
徐舟茗舟赶到的时候,明显地呆滞了片刻。
余辞瞧见,也没多问,转身上楼。
打开门,徐茗舟直接被灰呛得咳嗽。
“这得多少年没人住了?”
“十年。”余辞不以为意,淡淡回复。
反而徐茗舟听到却不是这么个态度,他大大地震惊,感叹地说:“哎呦喂,这么久了啊……”
余辞走进去,边脱衣服边问:“久吗?”
徐茗舟微红着脸,低下头盯着地板,说话都有点绊绊磕磕,“当,当然久啦!”见人拿着新衣服走进卫生间,他才把头抬起来看向周围,“你想想,人这一生总共才几个十年啊,旧的八九个,十个,短的也就五六个,六七个啊,你这一走就十年蹉跎过去了。”
见余辞没有声音,他又继续开玩笑,“话说你为啥走呢?”浴室里只有哗哗的水声,徐茗舟双手抱胸前,靠在浴室门上,“不会是因为遇见有钱的渣女,就跑城里找人家…结果人不要你了?”
半晌还是没有声音,徐茗舟身后突然中空,整个人向后倒,余辞毫不犹豫地礼貌让开,噗通,徐茗舟一米九五的个直接横在浴室门口,挡住了出去的路。
余辞给地上的人几脚,冷漠地说:“让开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