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想乱斗 章三十八 追忆(三)
忆及此处,沧岚对时零展现给他的记忆,和那时时零躲闪的眼神又有了些许疑问......
时零却也在此时中断了给沧岚的记忆回放,让沧岚越发疑心起来——
就仿佛那时的时零是在刻意催促着沧岚离开,在那以后,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?
毕竟在沧岚印象里,之后时零再次出现在沧岚的视野里时,已经是大战刚结束不久之后,时零就莫名地以幕后军师的身份,出现在了公子彦的身边。
在这段时间里,时零又在过着怎样的生活?
别问.....先别问了——仿佛知道沧岚此时内心所想般,时零将环在沧岚脖颈上的手臂,又搂紧了些,用有些沉重的语气叹息着......
这让沧岚忍不住又有些火起,时零又再向自己隐瞒着什么,那一定又是不能轻描淡写地就此揭过之事,至少对于时零而言,那些事沉重得直到现在都不愿为人所知。
忍不住捏了捏拳,沧岚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自己想用言语说服,或者武力逼迫,要么就是略施诡计等等做法去应对时零接下来的说辞,哪怕又是会被时零所厌恶,这次也一定要让时零跟自己坦白清楚......
沧岚最近越来越感到自己体内那些被他压制的,久远之前的暴戾和负面的恶意,在重新与时零重逢后就有日渐觉醒的趋势,他仿佛又要变成以前那个恶鬼修罗,一切都是因为怀里抱着的这个人的缘故......
所以我才想,跟你保持一些距离——时零叹气一声。
从沧岚怀里退开,时零撩起覆盖到脖颈上的头发,微侧着头,让沧岚看见自己脖颈上镶嵌的,如同脊柱又像整块蓝色宝石雕琢般的沙漏装置。
“一切都是因为【这个】的存在,”时零眼神平淡地看着沧岚略有些愠怒的表情,“所以,不怪你。”
无论是以前的失控暴走,或者现在的情绪不稳定,都不怪你——时零垂下眼眸。
轻抚上时零脖颈后的这个古怪的装置,沧岚皱起眉头,“这到底是什么?之前那个嘴欠的家伙说跟魔王复活有关系,而且还提到了我。”
挑起时零的下巴,让他直面自己,沧岚目光灼灼地盯着时零的眼睛,语气低沉,“我想我有权知道。”
握住了沧岚的手,埋进自己的胸怀,时零闭上眼,脸颊在沧岚的手背上蹭了蹭,轻叹道,“只是一个猜测。”
“所有人当中,只有你同时觉醒了精神系和特殊能力,加上武力的强悍,我们都认为,你会是被阿迦纳当做下一任魔王的复生容器的存在。”
而且,你也应该感应到了,【总主】对你的影响,比任何人都大,但唯有你一人能自己克制,并且操控自己陷入暴走,又能自己清醒,所以我们都猜测,只有你才能真正控制得了【总主】的力量——时零语气严肃冷静地说。
“所以你【那时候】接近我,是别有目的。”沧岚的语气有些冷沉,他指的是最初相遇的时候,明明两人相看两厌,时零却主动申请调到自己身边,替自己掩护不需要精神系搭档的事。
时零没有否认,睁开眼直视沧岚,坦言道:“是。”
“同时,也是为了防止你真的作为魔王而复生,以便在那之前......杀了你。”
对于时零故作恶劣的表情,沧岚微挣开时零握着他的那只手,转而抚上时零脖颈侧方的动脉,以及他的脸颊:
“为什么是我,又为什么是你?”沧岚的语气不温不火,听不出质问,反而有些怜惜之意。
有些自嘲地笑笑,时零眼神撇过一边,“因为【这】本来应该是我的东西,在没被你‘杀掉’之前,阿迦纳用魔王的遗物和残留的技术将我制造出来,只为了容纳【这个】魔王的结晶,我甚至都不能算是正常的一个种族......”
不想看到时零这样有些哀伤的表情,沧岚再次将人揽进怀中,有些霸道地低沉下语气,“我不要听这两个字,你要是怨我,那就用我这条命来还你。”
趴在沧岚肩头,时零只是略微无奈地轻笑一声,“你怎么老是喜欢这样歪到一边去......”
“在我身上的实验失败了,所以我现在才能在这里,”被沧岚这么一打断,时零的表情有些放松下来,“阿迦纳一直没有放弃复活魔王的计划,或者说,想复活一个受他掌控的魔王傀儡,他自己不能用魔王的力量,所以打算操控能用魔王之力的人为他所用。”
那现在是怎么回事,为什么【这玩意儿】又在你身上了?——时零给沧岚看了幼时被阿迦纳做试验时的过往,这让沧岚忍不住又皱起眉头。
轻抚着沧岚的脊背给他顺毛,本来没打算再透露太多,这样下去,那些时零不想说的事都要因此被翻出来,但话匣子打开,时零知道是没办法再敷衍过去了......
“因为在阿迦纳动了要让你作为替代的容器,准备开始对你进行试验之时,我把【总主】偷走,带去了联盟。”
“而同一时间,你们计划了要叛逃出魔族,这件事被队里某个人透露给了阿迦纳,我本来打算用偷走【总主】的事转移阿迦纳的视线,让他不去针对你们,是我错了......”
所以这才是时零在他们出逃的计划前,说能转移阿迦纳注意力而离开的原因,只是没想到阿迦纳不去追回【总主】,而是直接跟联盟合作,打算彻底除掉半魔人军团。
这也是一切误会的开始......
顿了顿,时零有些迟疑道:“......我现在突然觉得,阿迦纳是有意放我带【总主】离开,是不是有可能......”
时零想起了他得知他的兄长——现在改名为月出的魔族青年——曾被阿迦纳捉住来威胁时零将【总主】交还那天,他赶到现场,见到的是失控的沧岚挥剑砍向他的兄长那一幕......
突然有些脊背发凉,时零串联起过往有了个不好的猜测:阿迦纳可能用假的【总主】骗自己离开,又另一方面通过沧岚队里的叛徒散布时零是叛徒的言论,甚至是不是有可能,当时的阿迦纳借助叛徒往沧岚身上注入了一些真正的【总主】的力量......
曾以为沧岚是情绪失控而暴走,时零现在想来,或许阿迦纳在当时就想现场拿沧岚做试验,所以才策划了那一系列的事变......
对不起......被自己的猜测惊吓到的时零忍不住抱紧了沧岚,泪水夺眶而出......
结果到最后,一切的责任的确应该归咎于时零自己......他只能一遍一遍地用颤抖的低喃在沧岚的肩窝里道歉和轻微啜泣,用这样的方式惩罚着自己失误而愧疚不已的内心......
对不起......对不起......都是......我的错......对不起......
这样的时零反而让沧岚手足无措起来,忍不住叹气一声,用有些责备又关切的语气无奈地轻呵道:“乱想什么,就算要对此负责,那也应该是阿迦纳来背锅,你这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?”
怀里的人闻言,慢慢忍着不让自己抽泣出声,在沧岚轻拍脊背的动作下,渐渐平复下来......
这么久了,还是这么爱哭——沧岚语气有些无奈的宠溺,轻吻上时零的发顶,眼神有些凌厉而认真地,仿佛在心里默默承诺着什么般,恶狠狠地瞪了眼脑海里中的那个疑似“叛徒”的人......
因为时零情绪失控,让共感的限制松动,导致记忆回放呈现在沧岚面前,沧岚同时能读到时零的想法......
眼下沧岚没心情再追问下去,还是安慰眼前的时零对沧岚来说更为重要......
但时零似乎因为情绪不稳定,还是将心里的话,继续说了出来......
直接跳跃到了沧岚离开蓝树林前后,时零交代他那时候表情异样,是因为认出那个负伤传递信息的斥候,身上有阿迦纳的气息......
当时没有跟随沧岚离开,其实是时零怀疑阿迦纳早就知道时零隐居在蓝树林,刻意引导沧岚与其会面,如果那个斥候有问题,很可能阿迦纳早就设了埋伏打算对沧岚和时零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。
那么,如果沧岚就这样离开,很可能会有危险,以时零的能力还不足以与阿迦纳正面抗衡,所以那时的时零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——用他当初偷取的【总主】跟阿迦纳做个交易。
虽然现在想来,那个【总主】很有可能是假的,不然阿迦纳当时也不会露出那样不屑又嘲讽的冷笑。
但阿迦纳最终还是答应了时零,放过沧岚一马,代价是时零回归魔族,重新为阿迦纳效力......
到此为止总算填补了些沧岚的疑惑,但一想到时零又这样一声不响地背着自己冒险去见阿迦纳,只为让他不清不楚地离开,沧岚又忍不住火起,这次不再客气地严厉质问道:
“你是笨蛋吗?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,万一阿迦纳直接翻脸,你这等同于白白送死!”
时零只是沉默不语地埋在沧岚肩窝里,将自己往沧岚怀中又贴得紧了紧。
对时零这样像是耍赖的态度,沧岚简直无力发脾气,语气不自觉淡了下来,“下次不许这样,听到没?有事一定要跟我商量。”
回应沧岚的只是时零沉默半晌后的闷声轻嗯。
这次不必沧岚开口,时零主动将之后的记忆回放给了沧岚,让沧岚看到了阿迦纳重新让真【总主】与时零融合的实验——
在被沧岚击落深渊后,时零复生是依托于塞雯制作的新的躯体,而这比以往那副旧躯体,对【总主】的接纳程度明显提高了不少。
沧岚甚至能从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中,听到阿迦纳对塞雯制作的新躯体的称赞,也读出了他们两人曾经相识的意味。
与【总主】的融合并不是一帆风顺,在时零无数次耗费了白泽给他的生命时限,无数次死而复生之后,【总主】总算回应了时零,在精神之海化作人型与其见面。
透过时零的记忆录影,沧岚仿佛从第三者的角度,看到了那个【总主】的虚拟具象化:
那个应该被称之为魔王的魔人,外表平凡得就像随处可见的人类,留着深蓝如墨的短发,简单的穿着深蓝绣着金纹的长袍,戴着黑色的露指长手套,正表情平淡地看着精神之海里,被【总主】的结晶穿透囚困而跪在黑色的湖面,遍体鳞伤的时零,那个魔人碧蓝的眼睛里水纹流转,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然后他只是很平常地伸出手,轻轻安抚了一下时零的发顶,转而向一旁沧岚的方向,投来一道凌厉冷冽的视线——就仿佛在久远的那个时候,魔人就知道沧岚会在这时候看他。
那眼神中的杀气让沧岚对上时都有些发怯,但沧岚还是坚定而嚣张地狠狠瞪了回去,就像是觉得那里的人能接收到他的瞪视。
随即那个跟时零有七八分相像的魔人冷哼了一声,朝着沧岚的方向伸出漆黑而狰狞的手爪......
沧岚突然感到自己呼吸一滞,猛地睁眼才发现那不是错觉——是时零化为魔爪的手紧紧掐住了沧岚的脖颈,力道大得就是要将沧岚置于死地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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